不死鳥

晚上沒事，和Q閒聊。難得有空，聊什麼？聊夢想。人總是愛談夢想，因為它不容易實現，但又總在那裡。聊夢想，就又聊世俗性，一切都從這裡開始說起。

Q說：人只要努力實現夢想，就不世俗，即使是追求那些和俗氣、不堪掛鉤的名利、金钱、榮辱、情愛之類的事。我想，我是認同他的：一切都是過程論，落了地的，就是結束。事情的結束讓我們墮落，終止旅程，就像阿飛正傳裡的不死鳥一般，必須不斷飛翔，一著地，就死了。所以夢想的追逐是一種美，因為尚未成真，夢境裡的世界較純淨，等到越靠越近，現實越來越清楚時，影像浮現，我們就醒了，就沒了自己，因為不能作夢了。

我總是總認同別人的話，然後又有一堆話說，說更多的話。Q說我總是這樣，因為我很相信自己，總是這樣過活。其實呀，在我不善交際的人際脈絡裡，和別人比起來算是熟稔的學長Q，還是錯看我了。我縱容自己胡言亂語，其實是想從那不斷的延伸不斷的反問中證明自己的存在，啊，我全世界最不相信的人就是自己，即使我很放縱面前這張嘴、那個住在我腦袋瓜裡的小人，但那樣的分身，你如何相信她呢？淨出一張嘴......

Q很敏感，天性如此，有點憂鬱特質，每次都很會用言語激勵、鼓勵我們，但我總覺得實則需要救贖的人是他自己！因為我們都會在語話和字裡行間中透露出不滿、焦躁、徬徨等情緒，可是Q因為是學長，習慣扮演關心人的角色了，所以老是在那裡開脫別人，安慰別人。其實呀，他整個人太悶，那種悶是自己壓著自己，老是放不開，所以需要大哭大笑的其實是Q，他需要放大假！不過這又是我這種自以為是的看法，我老是用我的肚臍眼瞪別人......話雖如此，我還是很喜歡跟別人吐苦水啦！！！

大學幾個同學都是學文的，老是喜歡舞文弄墨，搞點文藝氣息，大家都有那麼些人文相輕，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地方，有點想法、書念了幾本的人就是這樣，以為自己和整個世界有了距離，需要遇到同頻率的人才可以同等對談。哈，一整個愚蠢，老是瞧不起別人，其實呀，我淨是看不起自己，但是又無法從自己的愚笨中跳脫，老是在那裡比來比去......

Q用了九把刀的句子：說出越是被人嘲笑的夢想，越有實現的價值。我認同，很認同。（你看，我又來啦）人紅不是沒有道理的，九把刀是個暢銷作家，一定寫出了很多人的心聲，所以呢，不同的作家不同的讀者，雖然我不看他的書。Q說當作家，要能寫、敢寫、會寫、願意寫。我說呀，其實只要你認為自己是個作家，即使寫的作品沒人看，你仍是作家，反正態度決定一切，不是一堆人都這樣熬出來的？不然那些大文豪呢？沒有人一出道就是一帆風順的，沉潛，煎熬，若是別人覺得的垃圾作品你覺得是寶的話，那就繼續努力，直到有人讚賞為止。沒人讚賞，也可以繼續耕耘，就當作自言自語，端看你怎樣面對寫作一事。一切，取決於態度，不是嗎？然後，我又被Q冠上堅持己見的標籤。

後來，我突然想到：人，充其量都是一顆顆的石頭。不平則鳴，滾了就有聲音，滾了也才不生苔。跑來跑去的人見多視廣，就容易出發各種聲響，讚美、感嘆、埋怨、驚訝等等……不平，就有聲音。當然，也必須是一直滾動的石頭，才會磨的越來越亮、越來越有色澤。Q對於我說的石頭論，他以為石頭要磨，才會美。我想，人同石頭是要磨，每個石頭的質地、樣貌、紋路都不同，來自的地區環境也不同，要撞擊出好聽的聲音，必須有所共鳴吧！只是，越敲就會越傷自己的本質，石頭會崩解、會熱漲冷縮，會磨平，會變形，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價值，所以有聲無聲，有無共鳴都是一種自我分解。呵。

Q說，他總不會是世俗化的人，總有夢想。對呀！他說的對，我是贊同他的，我們這些人，都是小小的夢想者，不管年歲，都會這樣下去。一點點世俗化，又不那麼世俗化......是不死鳥，不過我們的腳，離地不那遠......

2008/08/15 21:40